梨(Nasi)
梨係一種高級的溫帶水果,它也是台灣移民文化中的一個象徵;早在「一六二四~一六六二年,台灣受到荷蘭殖民統治,留下紅毛井,紅毛埤,王田等農業開墾史蹟,這期間當然也引進一些有用的植物,如波羅蜜,三角柱仙人掌,六角柱,曇花,番荔枝,牛心梨……」(引自嚴新富 台灣外來種植物的引種與利用 P44),而牛心梨在過去也曾出現在南山部落,族人稱之為Hyotang。南山部落的梨樹也可以說是外來種中的外來種,因它是從鄰近的Sqoyaw(環山)部落引進來的,但遺憾的是,梨樹一直沒能變成南山部落具體的經濟產業,而只是扮演若無亦可的過渡型產業。所以致之,係因為當時另一個較優勢的產業---野生香菇此時正是當紅炸子雞,風靡整個部落;另外,當時公路還沒開通,族人很難預見梨樹的願景在哪裏?
南山部落梨產業的濫觴
講到梨樹,就不能不從橫貫公路的開通開始講起;民國四十五年行政院退輔會動員為數眾多的榮民投入中橫的開闢,因當時國共內戰甫落幕,國困民窮,所以政府係以「日後補償」的方式來敘薪。民國四十九年中橫開通,政府就指示開路榮民們可以自由選擇喜歡的地來墾植,因此,從清境農場一直到思源埡口,除山地保留地外,其餘的就都是榮民補償地了。早在中橫公路尚未通車之前,大甲溪上游是台灣原住民泰雅族的原鄉,台中縣和平鄉的環山、松茂、梨山、佳陽等部落的居民都過著自耕農自給自足的生活型態。中橫公路支線在民國四十七年通車後,陸續有人移居到武陵地區從事森林作業與農墾活動,名為「台灣榮民農墾服務所」的墾荒隊伍,即開始在這個地區設立「武陵農墾區」。農場成立初期以安置國軍退除役官兵從事農業生產為主,開發東西橫貫公路沿線之山地農業資源,並成為輔導會所屬山地農場之一(引自網路http://www.wuling-farm.com.tw)。
台灣的梨產業發源於梨山地區;據說,在日治時期梨山部落就有種植梨樹,當時Tabuk(松茂部落)有一個人名叫Batu suru,他揀起掉落在地上日本人吃完的梨核,挑出梨籽種在自已的土地上,結果幾年後,梨樹長大了也生出滿樹的果子,於是這個品種部落人就稱它為Batu suru,這種梨一直到編者九歲時還存在,也是編者對梨子的第一個印象。
梨山地區早在光復前就有零星的梨園,但當時只是種種或只是種來吃而巳;一直到橫貫公路通車之後,由於梨子有了輸送的管道,再加上當時台灣很難看得到梨子,所以梨山的梨子一送到平地就掀起一陣搶購的熱潮。梨山的梨子一夕成名也讓全省的果農如雪花般紛沓而至,此時擁有廣大土地的榮民也拼命的栽種梨樹,很快的全梨山地區就變成了台灣梨樹專業區了。
而當時,位處於梨山地區邊緣地帶的南山部落也很快的感受到這股風潮,部落族人紛紛到環山及梨山部落的親戚那裏,假藉是來幫忙開墾果園,實則確是藉機索討梨子樹苗帶回來種。剛開始帶回來種的不是梨樹,而是從梨樹旁邊長出來的砧木,這砧木帶刺栽種時要非常小心,大概要等到兩年後根系發育牢固了才可以嫁接,起初那時還沒有細皮的梨子,部落族人是拿Batu suru與Hyotang的芽來嫁接。不過當時台灣的梨很少,像Batu suru與Hyotang這種粗皮的梨子一樣深受市場的青睞。
南山部落最早種植梨樹的是Tazing nabu,Hetu watan(潘月仁),Habik kawas(鄭文進)與Botu(黃阿清)等人,他們的梨園都在Siput這個區塊,Siput海拔1.200公尺,在五十幾年前氣候暖化還沒那麼明顯時很適合梨樹的生長。他們比其他部落族人先能嗅到梨子產業的未來發展也是其來有自; Habik kawas(鄭文進)在小學時曾經到南澳農業訓練所習農,Hetu watan(潘月仁)在日治時曾經獲得台北郡越野馬拉松比賽的第二名(據說他應該是第一名,不料參賽的一位平地選手操近路犯規),他在農事上也一樣不輸人,所以當他聽到環山在種梨子時就馬拉松式的飛到環山去取梨苗。Botu(黃阿清)是尋找南風風洞想要用Pala(披風)堵住風口的人,風洞雖沒堵到,但他豐富的想像力也讓他預知到梨子將來會有好結果,Tazing nabu是南山部落最後一個頭目,他判斷梨子的前景就像他平常仲裁部落族人各種的紛爭一樣明快又妥當,就連往生時也是在種植梨樹的過程中完成。
梨產業的發展期
南山部落在普遍種稙梨樹時剛好也是部落野生香菇採集的全盛時期,這種現象主要是梨樹當時還不能馬上成為提供現金的來源,反之,野生香菇與繼之的人工栽植香菇那時巳經是炙手可熱的搖錢樹了。以下這張表可以大致的來說明當時南山部落各產業相互間的關係與連結(如表十二)。
產 業 類 別 |
大致發展階段(年) |
說 明 |
柳杉 |
40~63 |
第一波於40~43年定植,第二波於60~65年定植 |
梨 |
46~75 |
46~55年為梨樹定植期,60~75年為梨樹發展期 |
野生香菇
|
43~65 |
43~50年為青剛樹砍伐與培菌期,50~65年為採收期 |
人工栽植香菇
|
65~72 |
67~70年為全盛期,72年後逐漸衰微 |
高冷蔬菜
|
58~ |
58~66年為濫觴期,67~72年為發展期,73年~為全盛期 |
(表十二) 南山部落各產業相互間的關係與連結
從表十二中,我們發現梨產業夾在野生香菇與人工栽植香菇之間動彈不得,也難以伸展。另一方面,全球氣候暖化(溫室效應)的影響,讓南山部落的梨樹自民國七十三年後就難以適應,冷度不夠,冬季多雨使梨樹的芽穗腐壞開不了花,直接也降低果實的收成。在南山部落,梨樹只有在短短的六十八年到七十二年間表現優異,少部份的部落族人有賺到錢,但這是指自已經營管理的人而言,其他的族人雖然也因將果園租給平地人賺了一些錢,但遠不及自已管理來的賺錢,況且南山部落的果園租金也遠不如梨山地區來的高。為能讓讀者有更進一步的瞭解,這裏彙整了一些關於當時部落族人經營梨樹的狀況(如表十三),憑便參考。
姓 名 |
年產量(箱) |
金 額(元) |
果園地名 |
說 明 |
Watan iciro |
2000 |
1.600.000 |
Siput |
金額以平均值計 |
Kobu iciro |
1600 |
1.280.000 |
Siput |
金額以平均值計 |
Masing koyaw |
1200 |
960.000 |
Siput |
金額以平均值計 |
Yukan ciwas |
1600 |
1.280.000 |
Siput |
金額以平均值計 |
Hayung suyan |
1200 |
960.000 |
Siput |
金額以平均值計 |
Habik kawas |
1000 |
800.000 |
Siput |
金額以平均值計 |
Hayung hemuy |
800 |
640.000 |
Siput |
金額以平均值計 |
Silan hemuy |
1200 |
960.000 |
Siput |
金額以平均值計 |
Hetu watan |
600 |
480.000 |
Siput |
金額以平均值計 |
Tahus nabu |
600 |
480.000 |
Siput |
金額以平均值計 |
Yawi hayung |
1200 |
960.000 |
Babaw |
金額以平均值計 |
Hola maray |
600 |
480.000 |
Tecibata |
金額以平均值計 |
(表十三)南山部落族人經營梨樹狀況
以上表列的人員及數據都是針對部落族人自行管理果園而論,並不包括來部落租地的平地人;早期最先來到南山部落租果園的是一個叫老張的客家人,他於民國六十五年來部落租Ko tazing(潘阿妙)位於Siput的梨園,也開啟了南山部落梨業邁向市場化的先聲。另一位平地果農Akang(就是後來盜伐烏心石的人)也於民國六十七年向Watan iri(陳德明)租借位於Siput的梨園,他經營的很成功賺了很多錢,因此他連續三年邀請部落的婦女到他的果園跳舞助興。另外,也許是梨子太昂貴了,連素有鐵飯碗之稱的學校教師也來參一腳,羅東國中一位蕭姓體育老師(也是編者的老師)於民國六十三年來部落向Hola maray租借位於Tecibata的梨園;每當週末時,他就帶編者坐他的那台拉風的野狼125到果園施打農藥,所以編者在學校的體育成績實際上是很爛的,但由於這個關係,編者的體育成績常常是讓同學們百思不得其解。
梨樹的管理是一項很花成本的工作,平圴每星期要灑一次農藥,肥料的支出也不少,除了每年固定的基肥外還要追施三~五次的化肥。果子結出來後,相關的工作就接踵而至,像疏果,套小袋,套大袋等一系列的工作,常常叫人喘不過氣。
梨產業的沒落
梨子也像南山部落過去其他的產業一樣,絢麗之後便歸於平淡而後殞落;梨產業的凋落可以歸結於市場全球化與氣候變遷兩大因素;台灣加入WTO(世界貿易組織)後就被迫接受國外農產品進口來換取工業產品,換言之就是要犧牲掉台灣農業以培植工商經濟,在這個前提下,梨價不抵廉價可口的進口梨而直線狂跌,梨子價格從早期的每箱1500~2000元狂掉到現在每箱只有400元,部落族人只好把梨樹砍掉開闢成菜園了。氣候暖化也是加速南山部落梨產業趨向凋零的自然因素,關於這點我們巳於前面討論過了,於此不便再贅述。
每一個產業的衰亡都會觸動另一個產業的興起,南山部落在梨子沒落後高冷蔬菜就適時的出現,挽救了部落的生存,然這個新生的產業又是如何的改變部落的外觀與內涵,以及在現階段種種主客觀的條件下,這個產業又會變成什麼德性?有待我們下節來分享。
--Yukan mas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