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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Giqas na mrhu)

     村長係現代政治制度的一種產物,也是深化民主的一個象徵;然從部落的角度來看村長一職,難免讓人有「來亂的」感覺,何以見之呢?且讓編者娓娓道來:(一)此何方之怪,所為何來?部落千百年來一路順服在Gaga與Mrhu qalang(頭目)的領導下,與世無爭地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族人之間感情和睦,相濡以沫,從未有你我之分。但,自從「選舉」這種怪物出現以後,部落就被分割成好幾個派系,完全地將部落過去的Qutux gaga組織割裂的肢離破碎,體無完膚。(二)選舉制度的遊戲規則扭曲了善良的人性。南山部落族人在選舉制度尚未進來前,大家心手相連,相互扶持,族人若發生事情,全部落的人不管是不是親戚都會一同來關心。但自從「選舉」這個東西進入部落後,大家彷若變了樣,每個人都擁有另

一張選舉時就會戴上的面具,所以每到選舉最熾熱的階段,部落就充斥著不實的

流言,家族內閧不和甚至夥眾互毆的不良文化發生,嚴重破壞部落千百年來善良的人心與互助的美德,對部落而言可謂「天外飛來一筆」無妄之災。

(三)政黨毒手染指部落,摧毀了所有的傳統價值。過去部落在光復之前從來沒有政黨這個東西,連殖民地時期的日本人也沒有引進這個東西(不要說日本人不懂民主,而是他們確實體認部落傳統文化的真諦);後來國民政府來了之後,政策還來不及造福族人,政黨卻巳經在部落上下其手了。據部落耆老Masing koyaw的回憶:「民國三十四年光復後陳儀奉派來台管收,他首先建立三民主義宣達團在各地傳揚理念,當時住在天送埤一個叫Cinsang(老陳)的平地人負責我們這一條溪各部落的宣導工作,他一到部落嘴巴就一直不停的說三民主義…三民主義,我們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後來部落的人看到他就管他叫三民主義了」接著他又說:「國民黨在稍後的大概在民國三十六年時隨著派出所的建置,透過警察來吸納部落族人入黨,南山部落第一個入國民黨的是Kisimoto,當時他是由日本派出所的隘勇(雜役)留用下來的,因為他在派出所工作所以就要加入國民黨。我跟Yukan suyan(陳忠振)在民國四十一年服役入伍後就被部隊強迫入黨,當時黨員要繳黨費一塊錢,我後來因為沒錢給黨費就不參加黨的活動;後來黨部那邊說,可以不用給黨費了,於是我又繼續當他們的黨員。後來部落族人凡是被國民黨推薦為村長與鄉代候選人,就都得要加入國民黨成為他的候選人。他們當選了之後就再拉他們的鄰長及樁腳入黨」。(四)國民黨當時為了要鞏固其對部落的政權也在部落建構各種類型的組織,如救國團,後備軍人輔導中心,大同鄉婦聯會,山地義警等等…。這些組織平時是國民黨的耳目,到了選舉時則變成它的動員部隊;另外,像教會等團體也曾是國民黨的運用工具,教會牧師都必須要在特定的時間參加國民黨的教育訓練。部落在當時可以說藍化的很嚴重;當然,這種情形也直接衝擊部落的傳統文化,如前面我們提到的「改善山地不良文化」及「山地國語化」等運動的推行;改善山地不良文化由當時的台灣省政府新聞處所成立的「山地文化工作隊」做全省山地鄉的巡迴演出或播放宣導影片。而山地國語化則由教育體系下的各部落國民小學負責執行。

     所以,在這時候過去部落一直沿襲不斷的「頭目推薦制」式部落領導人產生模式就被「政黨化選舉模式」所取代了,剛開始時為了要安撫族人,他們刻意的尊重傳統所留下來的頭目(Mrhu),所以在當時雖然巳經有了村長及鄉代,不過他們還會「外事問村長,內事問頭目」一番以招服人心。

     綜上觀之,可以看到這些原本就不是部落傳統所擁有的東西,在部落因不同政權的更迭下所產生對部落社會的負面影響是如此的深邃與無奈,部落也從此揮別了過去祥和恬靜,你儂我儂的感性生活。

官派村長時期

     南山部落的村長產生模式是經由兩種型態的運作,第一階段是官派村長。民國三十九年政府實施地方自治,依據「台灣省各縣市實施地方自治綱要」選舉村里長,因當時政府考量公民尚未熟悉選舉的方法與形式,所以先以官派型態予以過渡。

     南山部落第一任官派村長是Ingus simaw(林石義),他是由國民黨與鄉公所直接推派為村長,南山部落的官派村長只維持一屆,就是從民國三十八年~四十年為止,為時不長;況且政府剛剛播遷來台,一切皆以安定為最高目標。Ingus simaw(林石義)會被上面重用其實也其來有自,Ingus simaw在年少時就長得一副孔武有力而且氣宇軒昂,在同一代的部落族人中處處顯現領導的長才;他的這種特質其實巳經被眼尖的時任三星分局巡官的Yuraw pitay察覺了。Yuraw pitay是當時大同鄉泰雅族人的光榮;在當時的時空背景下,不要說巡官了,就連小小的警員原住民也像鳳毛麟角般的稀少。Ingus simaw被Yuraw pitay察覺是在分局辦的山青服務隊訓練營中,當時同時被賞識的還有四季部落的Piling sulung,Piling sulung後來也被推派為四季部落的官派村長。我們的光榮Yuraw pitay後來被當局指控為匪諜而深陷囹圄,後來就在獄中死亡。

民選村長時期

     為體現民主真義,政府在民國四十一年正式辦理民選村長選舉,然這時期的村長,其實它只是一個假民主的道具,是給國際看說:「你看!我比對岸民主」,當然那時也正值美援時代,我們也不排除這其實也可能是受到美國的壓力。民選村長初辦理時,傳統的Mrhu(頭目)也還在;這種情形形成了有趣的「部落雙首長制」,這個問題也讓當局體認到這時候應該是要讓Mrhu(頭目)扮演起權力轉移過程中一個安定的力量,所以在當時鄉公所比較常看到的是頭目會議,而不是體制內的村長會議。

     村長在當時其實也只是扮演政令傳聲筒的角色,並沒有什麼積極的作為;當時政府正處於國困民窮的時期,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建設可言;不過當時的村長因為也正好是處於美援時期,許多物資也會透過他的手發放給族人,這也使得當時的村長意外的弄到一個好處。

     在當時,村長儘管沒什麼,但必竟好歹也是一項權力的象徵,所以想要競逐者也大有人在,而且曾有一屆是四個人一起競逐,其爭奪之慘烈一點也不輸現在的村長。甚至也曾出現選舉暴力的事件。發生打群架是Losing nokan(高阿旺)與Pasang rukul(陳才成)的那場選舉,據說是在兩方進行最後一晚的造勢活動中造成衝突,雙方人馬打成一片;後來當時的頭目Watan ali看不下去了,就出來勸大家不要這樣,事情就此決解了。以下編者摘錄了一段部落耆老Masing koyaw在敘述當時村長的角色與競選過程的片段說明,藉以幫助讀者感歷其境。

Yukan:是誰當了村長頭目就沒有了Tazing-maray嗎?

Masing:是的!是Tazing-maray(莊賀記)。

Yukan:上次記得你跟我說他是賣竹子的嘛!

Masing:是qeqari(五節芒的梗)不是竹子,他當村長的時候部落正好在砍qeqari

       賣給買qeqari的販子。

Yukan:qeqari是五節芒的嗎?

Masing:是的!是五節芒的梗,這東西以前是用來做紙的。

Yukan:拿來做紙的喔~那是誰來買?

Masing:從宜蘭來的平地人。

Yukan:那~那些錢他是怎麼弄的?

Masing:自已砍的賣了算自已的,那他(莊賀記)另外向販子要一些錢,然後召集全部落所有的人到學校廣場吃東西,做東西給我們吃的是販子從平地帶來專門做外燴的師傅,東西很多,像雞鴨魚肉都有,還有米酒,是用甕裝的酒。

Yukan:高阿旺第二屆是民選的對吧!

Masing:是!

Yukan:那一次選舉總共有高阿旺,Hetu-watan(潘月仁),Habik-kawas(鄭文進),

       Pasang-rukul(陳才成)等四人,他們是誰推的?是各qutux gaga嗎?

Masing:不是!是他們自已要出來選,因為只想要得到那個位置,以前的村長沒有薪水,什麼都沒有,那時候的政府很窮。

Yukan:會不會是他們各自的家族推的?

Masing:不是!是他們自已的意思。

Yukan:當時他們四個人同時出來,那時部落是怎樣?有吵架嗎?

Masing:嗯!也有吵架。

Yukan:是怎麼吵的。

Masing:在繞部落拉票時碰面就吵架。

Yukan:只是用嘴巴吵嗎?

Masing:也有用手打人。

Yukan:他們這四個,是誰跟誰打架?

Masing:是高阿旺那一組跟陳才成(Pasang-rukul)那一組打架。

Yukan:部落有沒有因為這一次的選舉而分裂?

Masing:沒有!選完了以後部落又和好了。

Yukan:那是選後多久以後部落才又和好?

Masing:沒有很久,選過後就和好了。

Yukan:有到一個月嗎?

Masing:不到一個月就和好了,就只有選舉那一段時間會吵架。

Yukan:那這一次為什麼是高阿旺當選,這是因為他當過官派村長嗎?

Masing:嗯~他比較會照顧部落。

Yukan:那後來為什麼就只有林政一出來選,其他的人就不出來?

Masing:因為之前的那些人選過了,不想再選了,部落也沒有人比林政一更年長,所以才讓他,他也當過青年副隊長。

Yukan:是日本時候的青年副隊長嗎?

Masing:不是!是國民政府的。

Yukan:是警察那一種嗎?就像是現在的山青服務隊嗎?

Masing:是的。

Yukan:那所以部落就通通支持他,不再跟他競爭了?

Masing:對!

Yukan:會不會是他很有錢,聽說他有十二隻腳的穀倉?

Masing:他岳父(Yawi-nomin)很富有,他有兩個穀倉。

Yukan:嗯~那他的杉木,杉木也很多嗎?

Masing:是!他的杉木很多,他的林地在zihing,人家都說像太平山一樣大。

Yukan:林政一這個人怎樣!他頭腦很好嗎?

Masing:他也不算是頭腦很好,但他很會運動。

Yukan:是什麼樣的運動!跑步嗎?

Masing:是的。

Yukan:他(林政一)為什麼會那麼有錢,他很勤勞嗎?

Masing:不是!是他的岳父很勤勞。

Yukan:Yawi-nomin嗎?

Masing:是的!林政一不喜歡工作,是他的岳父很勤勞,小米很多。

Yukan:那他也是長老教會的嗎?

Masing:嗯!他也是長老教會的。

Yukan:他有當過長老或執事嗎?

Masing:沒有!他沒當過長老,是他哥哥(Pasang-rukul)當過長老。

Yukan:你知道是誰叫他(林政一)出來選村長的嗎?

Masing:沒人推他。

Yukan:那是他自已要出來的囉~

Masing:是!他自已想要出來,也沒人跟他爭。

Yukan:我上次聽Yukan-buta(陳仁義)說,第一次高阿旺,潘月仁,鄭文進(Habik-kawas),陳才成(Pasang-rukul)四個人出來選的時候是各qutux gaga推派出來的,是這樣嗎?

Masing:不是這樣!是他們自已要出來,然後來跟我們說要我們支持他們。

Yukan:頭目後來看到他們吵的太厲害了,所以出來勸他們不要這樣嗎?

Masing:對!頭目有出來勸他們。

Yukan:那~那時候的頭目是誰啊?

Masing:是我叔叔Watan-ali(瓦旦.阿利)。

Yukan:是Yutas watan-ali喔!

Yukan:部落好不容易能團結,共同支持林政一,那為什麼後來的選舉又變成莊賀記跟陳才成(Pasang-rukul)同時出來選?

Masing:他們喜歡了嘛!喜歡當村長了,他們也懂了,知道村長有一點權力,而且他們年紀也大了,可以擔負起照顧部落的責任。

Yukan:那Pasang-rukul(陳才成)跟林政一(Yukan-rukul)誰比較大啊~(註:這兩個是兄弟,Pasang-rukul會姓陳是因為入贅的原因)。

Masing:Pasang比較大!

Yukan:那他(Pasang)為什麼要搶林政一,他應該可以做兩次啊~

Masing:他沒搶他啊~是因為他上次跟高阿旺選,落選後林政一才出來的,那是後來啦!

Yukan:不是喔~後來林政一下來後是莊賀記跟Pasang-rukul競選的耶~

Masing:誰?

Yukan:林政一下來後不是莊賀記跟Pasang-rukul出來選嗎?

Masing:Pasang-rukul跟莊賀記先選的。

Masing:Pasang-rukul跟莊賀記的票數差很多,因為部落覺得莊賀記很認真。

Yukan:所以說部落的人大部份都投給莊賀記。

Yukan:後來莊賀記不想做了才推林政一出來選嗎?

Masing:是的!

Yukan:那後來部落只有一個人出來選的情形是幾次啊~不是林石永(Maci-simaw)一次嗎?還有卓文章對吧!

Masing:卓文章不是一個人選,是陳仁義跟他選,第二次才是一個人選。

Yukan:那江明建一次是自已一個人選,第二次是跟高樹林(Masa-upak)選?

Masing:對!

Yukan:那像一個人出來選的情形,是不是部落的長老一起商量來決定的?

Masing:要給一隻豬,全部落的人要一起吃。

Yukan:是那個要出來的人給一隻豬嗎?

Masing:是的!

Masing:是選完後才給。

Yukan:那是誰開口說要給一隻豬?

Masing:是候選人他們自已的意思。

Yukan:歐!是不是候選人說他願意給一隻豬給部落吃,然後讓他一個人出來選?

Masing:不是!他說他當選了以後會拿一隻豬給部落當作慰勞。

Yukan:那~那個意思是不是也等於是勸退其他有想要出來選的人?

Masing:也不是這樣講!應該是說當選後心裏高興。

Yukan:喔~不是!我是說選舉前。

Masing:他不會先給,是選完後才給。

Yukan: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是只有他一個人選,是不是有拿什麼東西去給部落的長老?

Masing:沒有!是沒有人要出來。

Masing:後來大家就很喜歡出來選,只要覺得年齡到了就出來選。

Yukan:以前村長的薪水好不好?

Masing:以前當村長沒什麼錢,林石義那時候一個月才幾百塊錢。

Yukan:錢嗎?

Masing:是!

Masing:因為那時候只有村幹事一個人在做事,當時政府也沒什麼錢,到了卓文章才開始有幾千塊可以領。

Yukan:幾千是多少?有到八千塊嗎?

Masing:好像是五,六千塊吧!

Yukan:潘清池的時候是有領到一萬五。

Masing:對!

Yukan:到我的時候,村長薪水巳經領到四萬了。

Masing:對!

歷任村長簡介

     南山部落有村長領導巳有將近一甲子的時光了,每位村長也都扮演好自已的角色與工作,當然!不同的人格特質也增添不少村長一職的色彩,讓它看起來生色不少。以下編者嘗試以簡扼的敘述手法來表現個別村長的特色與作風,看看這些村長在面對部落事務時會有什麼值得我們探討的差異性?

¢Ingus simaw(林石義)

Ingus simaw係南山部落第一任的官派村長,前面我們提到他的掘起係建立在他年少時期的優異表現,以及強悍的任事作風。Ingus simaw當官派村長時部落還有頭目,不過這時的頭目是鄉公所指定的,那時鄉公所是指定本來從日治時期就一直是頭目的Watan ali。Ingus simaw因為是官派的,所以他得處處仰上級的鼻息,只要上面的人一到部落他就要忙著張羅吃住的事宜;其實這也是早期各屆村長們都要做的事情。

     Ingus simaw當村長時的主要工作為傳達政府政策及防範匪諜滲透,所以當時的派出所黏他很緊,幾乎是7-11的狀態。但相對的,Ingus simaw在營救部落族人遭派出所誤抓時卻絲毫也不給派出所面子,常常是族人前腳剛進派出所,Ingus simaw就後腳也跟進,而且二話不說就把人給提走,在當時的部落樹立了「英雄」的形象。Ingus simaw對直屬上級長官的照顧當然也獲得豐碩的回饋,據部落耆老Masing koyaw說:Ingus simaw的房子是鄉公所花錢蓋的,這棟房子到現在還有人住著。Ingus simaw後來獲得上級的賞識並於民國四十一年時提名他出來競選南山部落第一屆民選村長。

¢Losing nokan(高阿旺)

Losing nokan在民國四十四年獲國民黨提名參選南山村第二屆民選村長,並在無人登記參選的情況下順利當選。據部落耆老Masing koyaw說:其實這次Losing nokan可以這麼地順利當選,是跟Ingus simaw早有暗盤; Losing nokan答應Ingus simaw以不參選上屆的村長來換取這屆村長選舉的同額競選,這也是南山部落自有村長選舉以來首次出現的「商議式民主」。不過,到了Losing nokan第二次出馬競選村長時情況就沒有那麼地樂觀了,因這次同時有Habik kawas(鄭文進),Hetu watan(潘月仁)與Pasang rukul出馬競選,對Losing nokan形成很大的壓力。在競選的過程中也發生了數波的肢體衝突,比較嚴重的是Losing nokan與Pasang rukul兩陣營的衝突;據說當時有人遭石塊攻擊致血流如注,更有多人飽受拳腳攻擊成傷;最後還有勞當時的頭目Watan ali出面調處,事情才得以平息。不過,最後Losing nokan還是挾其豐厚的財力與平常闊綽作風所累積的人脈贏得了這次的選舉。

    Losing nokan除了平日廣結善緣外,他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作為是,常常會在公車站看到他拎著一包野菇搭車到各公家機關請託,他這番盛情也獲得上級的回饋,在南山部落有一段沒一段地舖起了水泥路。部落耆老Masing koyaw說:我們南山的電力也是他這樣弄來的。

    Losing nokan對待自己的鄰長也有其很個人化的作為,他三天兩頭地以「部落有事」為由召集鄰長們到家裏來「磋商」;不過據部落耆老Yukan buta陳述:「Si ski sasan krryax mnbu qwaw」(他們每次都喝到天亮),可見他對籠絡鄰長們之用心良苦了,相對的,鄰長們也以實際的行動來報答Losing nokan,除了燒殺擄掠之外,只要Losing nokan一聲令下就死命去幹。

    Losing nokan擔任村長兩屆共七年,從民國四十四年一直做到民國五十年,他後來也當過鄉民代表,可以算是當年南山最活躍的政治人物。

¢Yukan rukul(林政一)

Yukan rukul是南山部落第三任的村長,他是前一屆參選村長失利的Pasang rukul之胞弟,他於民國五十一年到五十四年時擔任村長。Yukan rukul參選時是同額競選沒人跟他爭,這要感謝頭目Watan ali能有效的處理上回的衝突而獲致未來的村長改以協調來取代容易造成衝突的家族推派模式的共識;但這個共識只維持短短的四年,在後來的村長選舉中又回復了以往群雄爭霸的局面。

     Yukan rukul在年輕時是部落有名的運動員,參加過不少的競賽,也為部落爭取過不少的光榮;因此,他的出馬競選也讓有意競逐者躊躇不前。不過,Yukan rukul當上村長後,行為及態度有了迴然不同的轉變,變成過著夜夜笙歌紙醉金迷的糜爛生活;如此的揮霍無度,迫使他吃掉了十數公頃的杉木園,以當時的幣值估算約有二百萬元之多,實在令人惋惜。

     Yukan rukul在任內,除了我們知道的這些外並無值得特別著墨之處,也許就是因為如此,所以當初由頭目Watan ali所建構的理想終致無法維繫下去。

¢Tazing maray(莊賀記)

     Tazing maray是南山部落第四任的村長,他是一個活動力強精力旺盛的熱血青年,在他擔任村長的那段日子,人人都會看到他披著一件Toyu(麻製的披風),腳底踩著Tabi(日式布鞋)在上下部落來回飛梭,注意著部落一絲一毫的動靜,可以說是最勤政愛民的一位村長。過去村辦公處沒有廣播器材,要靠村長到部落內嘶吼吶喊;所以,只要鄉公所或派出所有指示下來,他就會火速地到部落中央,撕裂著嗓子大聲的報告,部落人叫這種為Mlawa qalang(向部落吶喊)。報告的內容並不限公務,也包括其他芝麻蒜皮的小事,可以小到連Geta(木屐)掉了也要慎重其事的報告一番。

     Tazing maray任內也兼做林產物的掮客,早期南山部落有來自宜蘭的平地人來部落收Qeqari(五節芒的梗),這是一種可以做紙張的東西; Tazing maray不但賺取差價,還另外收取回扣,但還好,他把這些錢派人到山下買豬隻,然後利用禮拜天,召集所有的村民到學校廣場吃豬肉,此舉立刻讓村民豎起大拇指直叫好。後來他也做竹子,Blhuy(通條木)的買賣介紹,賺了一些錢。

     Tazing maray那屆是跟Pasang rukul(陳才成)一起選,Pasang rukul因上屆選舉時發生暴力行為而不受村民喜愛,因此輸給了Tazing maray。

¢Maci simaw(林石永)

     Maci simaw是Ingus simaw的弟弟,也是南山部落第五任的村長; Maci simaw當時是跟Masa upak(高樹林)一起選; Masa upak當時是部落學歷最高的人,曾就讀於中壢高工,不過後來他學壞了,參加了不良幫派;因此他也是,部落第一個加入幫派的人。正因為這樣的一個背景,讓他參選村長時,嚐到了村民冷落的滋味,遠遠地落後Maci simaw,也使得Maci simaw不費吹灰之力,順利的當選了南山村的村長。

     Maci simaw個性和處事作風也和他哥哥Ingus simaw極為相似,他們都是敢於向「當局」嗆聲,敢於針砭不義。Maci simaw任內也和其他前面的村長一樣,並無太多的建設可做;只是平常維持部落秩序,幫鄉公所宣導政令而巳。

     Maci simaw此生清風亮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不惑之年時晚節不保,與部落某婦女暗通款曲(M‘apal)被頭目Watan ali開堂問罪,結論最後以贈送每戶一包鹽巴裁處(鹽巴當時是一項很稀有的東西)。也因為如此Maci simaw只擔任了一任,不想再繼續問鼎了。

¢Yukan ciwas(卓文章)

     Yukan ciwas是南山村第六任的村長,他很年輕時就做村長了;在當時,他是部落最傑出的青年,人長的英俊,口才又好;這種條件其實也符合部落自古傳統的價值觀,過去族人在推薦頭目(Mrhu)時,也是堅持這個價值觀。所以當Yukan ciwas聲明將出來選村長時,部落的反應一片叫好,未選先轟動。

     Yukan ciwas在當時的財力也很不錯,他經營一間雜貨店。當時部落剛好在瘋野生香菇,Yukan ciwas也不能免俗的拼活拼死上山打野菇;他當時的採獲量也是部落最多的其中之一。所以其實Yukan ciwas在當時巳經很有錢了。雖然當時,部落選村長不用花很多錢,但村民口饞食量大,所要消耗的食物也很可觀。不過,這問題對當時的Yukan ciwas而言一點也不構成影響。

     Yukan ciwas在剛擔任村長時正是英姿風發的年齡,不但古道熱腸,還義薄雲天。當部落的人不小心觸犯法律而被羈押時,他總是不顧一切地衝到分局,設法營救村民,即便是自己也吃上妨害公務的官司也在所不惜;這不禁讓人想到他祖父過去單槍匹馬遠赴Haga-paris挑戰太魯閣人的英勇往事。Yukan ciwas的風範,也被村民同時與Ingus simaw相提並論,榮登「營救達人」的封榜。

     在Yukan ciwas當村長時期,部落開始有一些零星的,像樣的工程建設,像農路的水泥化,村道溝渠引流,部落電器化等設施。當然在這些設施的實現過程中,Yukan ciwas居功厥偉,他所付出的心力日月可鑑,山河同慶。

¢Watan pasang(江明建)

     Watan pasang是南山村第七任的村長,他在民國七十一年當選村長,那時他才三十三歲。這一屆,只有他一個人出來競選,沒人敢跟他搶。可是到了第二次出來選時,碰上了上次跟Maci simaw出來選的Masa upak。不過,很榮幸的是,Masa upak還是走不出混黑道的陰影,最後還是將村長寶座給Watan pasang拿走了。

     Watan pasang本性剛直,做事一板一眼絕不馬虎;像過去有「義務勞動」的時候,他嚴格規定每戶必須派一位成員出來勞動,否則就要服更吃重的工作。Watan pasang在任時,比較值得一提的是,在民國七十八年他促成了當時的台灣省政府農牧局,在南山部落的保留地上,實施挖石整平的工作;此舉也開啟了南山部落,機械化整地的先河。後來,Watan pasang在承辦三星農會補助的灌溉用水管分配時,遭到村民廣泛的質疑。

     Watan pasang在任共八年,從民國七十一年做到民國七十九年。他的表現如何?歷史自有評斷;但,無論如何,他終究也竭盡了心力在南山這片土地上。

¢Mbing hetu(潘清池)

     Mbing hetu是繼Watan pasang之後的第八任南山村村長,他總共擔任過二任的村長,從民國七十九年到八十七年。其實,Watan pasang屬意的接班人並非Mbing hetu,而是Syat nawi,但後來Syat nawi發生了車禍意外死亡,才轉而提拔Mbing hetu,算是他撿到的。

     Mbing hetu是歷任所有村長中,唯一具備職業軍人背景的人;他是海軍陸戰隊上尉連長退伍的。所以,在他擔任村長的工作時,也很自然地流露出軍人剛毅的性格。像有一次,編者與部落青年喝酒喝到茫茫然,走在巷道上被Mbing hetu撞到,只見他一臉嚴肅大聲的喝令我們立正站好,並斥責我們說:「南山村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一陣訓罵聲像機關槍掃射過來,當時剛好有村民從我們旁邊走過,我慚愧的不知道要往哪個洞裏鑽。不過,他這種處事風格也帶給他不少的負面評價,以致於他在日後的各種選舉中吃了不少的虧。

     Mbing hetu任內儘管剛愎自用,但對於村務卻也表現的可圈可點,譬如:他對民眾需求的回應性,對社區問題反應與解決能力等方面的評價甚高。不過,由於剛硬的性格使然,常常讓他飽受村民誤解之苦,這些問題也因此成為他日後參與各種選舉的絆腳石。

     Mbing hetu任內較具重要意義的作為有,在民國八十年初,帶領村民到省農試所抗議毒菠菜事件,催動南山加油站的興建,活動中心的闢建等事項。當然,其詬病之處也不勝枚舉,編者也無須在此染墨,讓其交由歷史評斷。

¢Yukan masing(高日昌)

     這位村長是編者最無法振筆評論的一位;因為,實在無法去析論像他這種有多重性格,且思想行為流竄在傳統與現代情境之中的部落領導人。但,作為曾經是影響部落生活過程裏的重要因素,其必然被討論的空間也自然無疑義的擴大了。

     Yukan masing是南山村第九任的村長,他是南山所有當過村長者,唯一不是國民黨籍的,出馬角逐的優勢,完全是靠自己平日服務村民所累積的人氣。這股氣勢也讓國民黨不敢小覷,改採以不提名,彈性支持的策略應對,其實當時,黨部的人說:「只要他不是民進黨的就可以了」。

     Yukan masing出來選村長,改變了以往傳統的選舉手法。他引進平地選舉活動的概念與行動,像設置競選總部,設競選團隊,車陣遊街,文宣廣告等措施,確實引起一股嶄新的風潮。但相對的,此舉也讓村長選舉的成本提高,造成現在動輒百萬的競選費用,實在也是他所意料不到的後果。

     Yukan masing當選後,實行了一系列的革新運動,像改變以往文書證件須村民逕送鄉公所的習慣,改以直接在部落交給村長轉送或代為請領的方式辦理,帶給村民不少的便利,像在颱風前,他會召集鄰長組成防災會報,及全力落實村政社協二元化的措施,主張社協才是部落精神與物質的核心等作為。不過,由於村民素質的不齊,文化的保守而成效不彰,讓他徒呼負負。

     Yukan masing只擔任過一屆的村長,不過其施政的理念與方向,恰與過去的那些村長大異其趣。他特別關心村民的感受,所以,他把社會福利列為最重要的施政目標,像低收入戶的照顧,弱勢家庭的扶助等…。其在硬體建設方面,也一反過去修修補補的小建設,像在他短短的四年任期內,就協助推動了「區域排水」,「社區意象建設」等二項大工程;尤其是「區域排水」工程,對日後村民土地財產的保護相當有貢獻。不過,在任期的最後一年時,Yukan masing為一浪女所迷惑,不管親友如何地勸阻,他仍毅然決然地隨該浪女遷到Sqoyaw(環山部落),拋棄了他心愛的子女,後來朋友都謔稱他為,只愛美女,不愛江山的「法王路易十三」。一直到民國九十三年,該浪女又重蹈江湖,拋棄Yukan masing繼續尋找她下一個獵物。此時他只好捲起舖蓋黯然地離開了Sqoyaw。Yukan masing回來後,為了要彌補對村民的遺憾,決心投入社造的行列,近幾年也確實看到了他豐碩的成果。

¢Temu yawi(潘文雄)

     Temu yawi是南山村第十任的村長,他也只擔任一任的村長,從民國九十二年到九十五年間。Temu yawi歷經一場慘烈的選戰,從角逐的三人中殺出一條血路才掄元獲勝,選來備極辛苦,這是南山村繼民國四十七年那場多人角逐後的另一場由三個人同時競選的村長選舉,究其因,有不少人認為,係因相對優質的Yukan masing不再尋求連任所引起的競爭效應。

     Temu yawi於村長任內,積極負責,勇於任事,很受上級長官的賞識;但由於太過於躁進,往往也讓一些人感到不適。民國九十二年馬告運動雲湧,他被捲入問題的核心,讓自已處在當時政權(民進黨政府)的對立面而受盡批責,不過,在部落他卻贏得大多數村民的支持與擁護,可惜,村民的這股熱情還是無法突破部落家族聯盟的緊箍咒,而讓他在下一次選舉時慘遭滑鐵盧,叫人不勝唏噓。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從太古的頭目一直到現代制度的村長,儘管意氣風發,但卻始終無法逃過時間與命運的捉弄而徒留虛空,這也在提醒我們,這真是我們想要的生活制度嗎?此一問題,容由優秀的下一代南山村民去做回答吧!。

                             --Yukan mas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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